苏立社：黄河石的完美伴侣

《观赏石鉴评师培训教材》中说“没有一种艺术品会像观赏石那样依赖底座（道具），也没有一种底座能像观赏石底座那样改变和提升观赏石本身的艺术形象。”、这句话，充分说明了观赏石底座的重要性。美国已故雕塑家、中国“文人石”收藏家查德·罗森布鲁姆也曾表示：“木座是一个戏剧化的装置，它实际上使石头成为了艺术品。离开了木座，你会感觉石头与艺术是如此的不相像……”。

（图1）《素园石谱》插图

赏石艺术在我国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但古人收藏的奇石是没有座的，除了园林石可以栽在土里，厅堂供石均为无座。那么古人如何将石头放稳呢？从文献可得知，一是放入盆中。苏轼的诗可作证：“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置于盆盎中，日与山海对。”《云林石谱》昆山石：“……或栽植小木，或种溪荪于奇巧处，或置立器中，……。” 二是可能将石底部分修平；因为在《云林石谱》中还有多处“须藉斧凿修治磨砻（灵璧石）”、“既施斧凿（小湘石）” 的记载，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未必是真。

（图2）《素园石谱》插图

据俞莹先生考证：“明代以前之所以没有木制石座，主要是因为没有优质硬木。因为类似黄花梨、紫檀、酸枝等优质硬木都是东南亚、非洲等热带地区所产，当时还没有条件大量引进。这也是当时家具业尚不发达的根本原因。到了明代，明成祖派郑和下西洋，从东南亚和非洲一带带回了大量优质硬木，特别是明穆宗隆庆元年（1567年）在福建漳州月港开放海禁，促进了民间海外贸易的繁荣，也使得大量优质硬木源源不断从海外流入，带动了当时家具业的兴旺发达。作为观赏石的配座，木座也开始大量出现”这一点在《素园石谱》（图1—2）和明代的一些书画中可以得到印证。从曲阜孔庙（图3）和北京故宫的园林置石中可以发现，古人对石座的比例和样式也没有今天这样讲究。

（图3）曲阜孔庙

黄河石的收藏虽说也有很久的历史，但今天能见到的不多。从有限的几个古代存石中，基本可以推断，明清期的黄河石收藏是以根座、盆座为主，也有用花瓶的木制几架作替代物的。（图4—5）

（图4）

（图5）

上世纪八十年代，兰州人开始兴起的黄河石收藏热，最初是在兰州民间工艺美术协会举办的《兰州民间根艺盆景展》出现的，这些玩石者大多是根艺盆景的爱好者，有一定的动手能力，展品绝大多数为根雕座。而在1992年8月甘肃省黄河石艺术协会在兰州三毛大厦举办的《黄河石艺术展》上均以沙袋作托。由于兰州本地缺少根雕资源，随着黄河石收藏量的日趋增大，用根配座出现原料供应问题，石友开始用树疤、树瘤配座。（图6）由于树根、树疤、树瘤都是自然之物，与石相配，基本不会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毫无违和感，所以很受石友喜爱。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动手能力，这就需要其他办法解决越来越多的黄河石收藏的底座问题。

（图6）

修边机的出现和广泛应用，给解决黄河石配座难题提供了广阔的前景。这种最早出现在南方的机制工艺座很快传到兰州，并随之而来出现了许多配座师傅和店铺。这种机制座很适合以画面为主的黄河石，因画面石自身有丰富的内容，这种造型简单的座不会与石上内容争主题。（图7）后来发展的雕刻工艺座大大提高了奇石的艺术观赏性，并被高手艺的工匠师傅雕得越来越逼真、生动。但也越来越变得繁复冗杂，与石头相融性越来越远了。应该是把座做的粗犷、简练一些，当然粗犷不是粗糙。

（图7）

石座的主要作用首先是立稳、安放奇石，除此之外，还有补缺遮丑、调整石形、显示主题、提升品味的作用。比如，有一件质色都很好的黄河石，但主题不是很明确，简单花纹有很好的装饰作用，好的雕刻可以起到呼应主题和点题的作用：如一个大概有点像熊猫的黄河石配一个竹子纹样的雕花座, 可以一下使让人联想到这是个熊猫。这里石座起到了点题的作用。在现实中，这种情况很多，一个提示，让原本无聊的石头一下变得有趣。

（图8）

（图9）

（图10）

现在出现的创意座，给观赏石的发展带来新的面貌。在一个实木的台上，摆放一个赏石，如果是一个造型石，效果就很好（图8）。如果是黄河石，效果可能就不会很好。因为造型石有一定的张力，而画面石比较收敛，用这种座就显得比例不合适（图9）。还有一种长长的底座上，石头只占1/3—1/4，其余地方精细的雕刻着山峦、溪水、修竹、怪松、小桥、房舍，营造了一个秀丽的景观。但这种座是以造型石为主的，像戈壁玛瑙、风砺石还不错（图10）。这种风格非常适宜小品石组合石的创作，因为小品组合石就是需要营造一个氛围来讲述故事（图11）。但对于以画面为主的黄河石不一定合适，因为一个是立体的环境，一个是平面的主题，这二者是不太相融的。如图所示，这种人工营造的环境与造型石的相融性相对要好，而与画面石就不太相融（图12）。所谓画面石，本身的画面中已经有故事，有主题，有环境。如果再安排如此丰富的内容，一是二者不能很好融合，二是分散了观赏者的目光，是欣赏石头呢还是欣赏座子呢？

（图11）

（图12）

按现代语言说，就是立体的为三维空间，平面的二维空间，它们二者不在一个空间，所以会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如同在一个风景秀丽的风景区安置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不知是应该领略无尽的风光呢，还是读广告牌呢（图13）。

（图13）

当下商界过度包装的现象也悄然影响着赏石界，但这种过于繁复的包装，看起来高端华丽上档次，实则置石头以附属位置，有些本末倒置。有人辛辣的对这种现象批评为：“石不够，座来凑。”座宜简不宜繁，繁复的底座往往会抢夺人的视线从石上转移到座上，而有时简约的东西会让人产生有更多的联想空间。让石头说话，黄河石本身就有丰富的内容，更无需过度包装。黄河石的配座需坚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座子是附属物，石头才是主角（图14）。

（图14）

不得不承认，经过数十年的探索和实践，黄河石的配座越来越成熟，风格越来越多样，并不断在创新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