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到了国庆节。
也就是在去年这个时候,大金毛赛赛做了一场手术,摘掉了鸡蛋大小的一块肿瘤,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没想到的是,貌似手术不是太成功,后面复发已经无法治疗,医生都建议安乐算了。
秉承最无奈的时候再努力一把的原则,神一般的三叔用自己的土方子,竟然硬硬地又一次把这狗命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是幸还是不幸,真的没法说了。
1、
如果按照因果循环的说法,这大金毛赛赛上辈子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但是似乎每次坏事都干的不彻底,甚至可能良心发现,坏事又变成好事。
但是坏事毕竟也做了,所以投射到这辈子,这家伙就不断的遭受磨难,但是到最后又会转危为安。
否则,我实在没法解释这狗的离奇经历。
我在它做坏事的过程中,可能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说帮凶算不上,或许是卧底。甚至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它丢了小命或者大受打击。
否则就不会有这辈子的缘分,感觉像我欠了它的。
本以为我给它找了个好地方,就可以了解了这段孽缘,没想到转了一圈,这家伙的去处又成了问题。
最无奈的,就是父母年龄大了,没有能力再养哪怕临时养这么大一条狗。
从小,我们都习惯了,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总希望从父母那里得到帮助。似乎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会老,也有帮不动我们的一天。
而父母,在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衰老。
两代人在这一点上存在着认识上的误差,所以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因为赛赛,我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件事情,不能再给父母添麻烦了。
想多了也是烦,索性先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狗跳河里会游泳,安稳把年过了再说。
这个年过得并不痛快,毕竟家里有人生病,还得等着年后看具体情况怎么样,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担心这事。
腊月二十九了,还是有不断过来的亲戚朋友。那天下午,父亲当年的一个徒弟小苗带着孩子过来,小男孩,七八岁,很活跃。
因为有小孩来,所以开门前就把赛赛关在平房里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大狗。
父亲干了一辈子的财务,带出来很多的徒弟。每一个徒弟,父亲都是尽心指导。怎么说呢,认真教学生的老师多,想着回来看看老师的学生没几个。
小苗几乎每年都来,不仅是因为跟父亲学了本事,还因为母亲是她的大媒人。当时的小苗胖乎乎的,不好找对象,二十八九了还发愁。
母亲看这姑娘人品挺好,又活泼,给他介绍了附近一个开门诊的小医生,各方面都挺好,就是离过一次婚。
现在人们观念变了,这种条件的在婚恋市场很抢手,给小医生介绍的有一个排,可他都不点头。
他就想找一个靠谱的,能和自己老娘共同生活的事少的一起安稳过日子。小苗呢,也不介意他离婚,王八看绿豆,两个对眼了。
当时小医生只有一套八十平的老房子,小苗也很满意,简简单单一个婚礼就了解了终身大事。
可谁也没想到,一个小诊所,有了点名声,会这么赚钱。十年下来,人家住进了郊区别墅,光院子就二百多平。
母亲说,你看小苗白白胖胖的,说话就带笑,大大咧咧,天生就是旺夫的命。小苗自然念着母亲的好,年年都得过来看看父母。
这次带着孩子,没说几句话,就得要走,说孩子急着去看狗。
小苗说,这孩子,就喜欢狗,我们没时间养,现在非得要一只他自己养,亲戚家狗生了一窝,这不非得去看。
我说看狗还用跑这么远?我这里有个大号的给你看看。
赛赛听到外面热闹,早就待不住了,门一开就直接窜到屋里。小苗是傻大胆,一点也不怕,她儿子胆更大,从来没见过的一条狗,一把能搂住脖子。
赛赛应该也愣住了,我见过你吗,你上来就搂我脖子,自来熟啊。
狗这东西情商高得很,它知道这小孩一定是喜欢它,顺着杆就往上爬,没一会功夫和孩子在院子里玩得上蹿下跳,不亦乐乎。
这时候孩子跑进来问妈妈,二姨家得狗是大金毛吗?我想要大金毛。
小苗说她家是小狗,我也不知道是啥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孩子说我就想要大金毛。
这边母亲已经说了赛赛的事,说你大哥临时没法养,二哥离得远 ,我们老两口也弄不了它,正发愁。
小苗问我,二哥要不你给我,我家有地方,现在带走都行。
刚才孩子说想要大金毛,我心里就动了一下,可当小苗真开口了,我却犹豫了。因为我觉得,一条狗的命运,不应该就这么被脑子一热就决定了。
我只能说,这狗毕竟是老哥的,我和他商量一下,行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看着孩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我有点纠结,我没有痛快地答应,会不会错失了一个赛赛寄托下半生的好机会。
毕竟,人家走了,就有可能变卦不要了。
2、
送走小苗娘俩,冷风一吹,我又觉得纠结一下还是对的,这狗生经不起太多折腾。
母亲说不要紧,有人要总比没人要强,小苗两口子人都行,孩子也喜欢,家里院子也大,也有钱,真不行了,也是一条路。
这命运,真是没法说,哪怕是一条狗。
才一岁就被人抛弃了,关在山里一年差点死在那里。可紧要关头,赛赛却能重出深山回归人间,几百里迢迢来老哥这里住了大半年。
现在又遇到问题,就已经有两家有钱人表示可以要它。
这幸与不幸,谁能说得清。
除了我纠结,老父亲也纠结。
送完小苗回来,父亲说,我刚才差点以为你就要把它送走了,这么大的狗,送人真不舍得啊。
就是我这腿,哎!父亲叹口气,哪想到会这样。
自从他腿脚出问题,整个人都有点颓废,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依然心情好不起来。这赛赛的到来,难得能让他有点笑模样。
可一想起自己没法养它,心情就更不好了。
晚上我出去遛赛赛的时候,母亲让我捎一盒玉屏风回来。家里的活,里里外外基本都是她来做,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自然也不如以前。
到了药店门口的时候,人行道有点窄,正好有个四十多的大姐和我走在对面。我怕人家怕狗,连忙把赛赛往身边拉。
没想到那大姐连连摆手,说不用拉不用拉,我不怕狗,我家有俩金毛。
这就是遛狗的奇妙之处,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能就因为一条狗认识。到最后记住狗了,未必记住人。
一看大姐不怕,那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大姐也不急,看看赛赛,然后问我,这狗多大了?我说三岁多了。
大姐摇摇头,这狗没有喂好啊,这么大也不会长了,个头都没长起来,以前应该不是你喂的吧?
我觉得这大姐就是个神仙,咱可是第一次见啊,不管是人还是狗,都是第一次见,而且晚上路边光线也不好,你会相面?相的是人面还是狗面?怎么就知道这狗不是我喂的?
大姐说,要是一直不换主人,这狗不应该这么小,矮了两指,短了一巴掌。这狗啊,一定是受过折腾了,还是在一岁多的时候。
真是民间处处有大神,这貌不惊人的大姐竟然对狗这么有研究,我用崇拜的眼光看她,您说的可是一点没错!
大姐说这狗不好养吧?
这我就没有发言权了,我说确实是救助来的,在山上被关了一年多,这才刚下山不到一年,都是老哥养的,应该还行。
你看它个都没长起来,说明那段时间它吃的不好,吃的不好它肠胃就一定有问题。说完大姐弯腰捏了捏赛赛的狗腿,我总感觉这是兽医才有的动作。
从小腿捏到大腿,赛赛有点傻,你这个女人要干嘛?
大姐直起腰,说这腿也偏细,肌肉强度也不高,真是被耽误了。我说大姐您是兽医吧,要不怎么这么懂?您教教我,得怎么养才行。
看来大姐也不急着走,说你还挺厉害,我还真是学的兽医,不过就干了几年,改行了。
我把这狗的来历跟大姐说了一遍,大姐很同情,说这真是不容易。话是这么说,养确实不好养,因为这肠胃伤了,很难养好。
这和人是一个道理,要是从小伤了肠胃,一辈子都是负担。
我刚要问大姐该给它吃什么,一辆车停在路边,招呼大姐上车。大姐看来就是等这车的,也有事,说反正也不远,见了再聊,说完上车急匆匆就离开了。
我心里有点纳闷,老哥一直都说挺好的,怎么感觉和大姐说的不一样。
3、
年三十那天,母亲专门给老哥打电话,说不要过来了,年夜饭今天早点做好了,让小二给你们送过去。
当母亲的,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她知道老哥自己不怎么做饭,两个孩子也没下过厨房,我回来给买的那些,这几天估计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从早晨就开始忙活,下午两点多开炒,鸡鱼肉蛋一样不少,一份一份的装到盒子里。
四点多,我给老哥送过去,两个家伙都饿坏了。
老哥问赛赛怎么样,我说挺老实的,你不用担心,安心过年就行了。我得赶紧回去,还得陪他们吃个年夜饭。
回来的时候,路上已经空荡荡的,一年到头就剩下这几个小时了。
我突然觉得人生太累,充满了无力感。本来应该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个团圆饭,现在一家人却分到了三个地方,我可以陪着老人,却远离老婆孩子。
三个人的年夜饭,简简单单,唯一有点年味的,是外面开始炮竹不断。
别的不说,听到炮竹响起,确实觉得精神一震,确实家家有家家的难,确实人生太不容易,可日子总得过。
就在这新旧交接的时候,驱散一下往日的阴霾,展望一下新一年的愿景。炮竹声声,撕裂沉闷,硝烟弥漫,重启征程。
我是这么想的,可赛赛不这么想。
从外面炮竹开始响,这家伙就抱着头趴在茶几底下,一个劲往旮旯钻,怂的就像一只小奶狗。母亲说狗怕鞭猫怕炮,你这耳朵耷拉着,怎么也怕成这样。
出来出来,母亲喊赛赛,人过年,狗也得过年,过年的饺子,你也得吃几个。
说狗怕鞭,猫怕炮,这话我懂,养过猫狗的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狗的听觉太敏锐,鞭声炸裂分贝高,自己也找不到原因,自然就怕得要死。猫不一样,刚有点动静,它就知道往家里跑。
倒霉的就是那些没过过年的小猫,出去玩,突然到处都是鞭炮声,立马吓没了魂,想回家也找不到路了。
知道回家的猫,会找个舒服暖和的地方睡大觉,远处的鞭炮它根本不在意,就怕身边有人放炸雷子,声波巨大,地动山摇,这猫才会害怕。
快到八点的时候,鞭炮声小了不少,应该是春晚快开始了。
我对春晚没有一点兴趣,看春晚纯粹就是为了陪父亲。
母亲看我看得无聊,说趁这时候放鞭的少了,你赶紧去遛遛,要不到了十二点,那放鞭的就太多了,没法出门了。
这真是解救我于水火,那春晚无聊的小品,让人想吐还不好意思,他们也不容易。
下面是遛狗的时候编的顺口溜。
养狗人的除夕夜:别人在喝酒,我却得遛狗。狗也很纳闷,今晚有战斗?到处爆炸声,狗该朝哪走?我说你幸运,真正太平狗。烟花爆竹里,离乱人发抖。遛完快回家,回家陪老头。老头看春晚,春晚使人愁。尤其那小品,看了憋死狗。坚持坚持吧,就当是享受。
大概十点多,我们就睡了,这个年,就这么过了。
4、
春节后这几天,光拜年我都跑不过来。不觉就到了初五,赛赛的去向得有个说法了。
不管是大姑那里,还是小苗那里,送过去都只有一个结果,以后赛赛过得如何,我们都没有发言权了。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对它很好,但是谁的日子都不是看眼前,你也没法操控别人的日子。
因为有个前车之鉴,毕业后我养过一条叫宝剑的小狗,最后就是这么安置的,明知道它又被送人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有了这次经历之后,我感觉很对不起宝剑,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动过养狗的心思,更不可能主动去养一只大狗,我实在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能力。
除非哪天真的混发达了,有个像样的院子,养条狗对人对狗都好。
或者,等我老了退休了,如果身体还行的话,可能养一只小狗打发时间,就像小区里很多老人一样。
但是现在的赛赛,在找不到更可靠的去处之前,我决定把它带回家,而且得到了女主孩子的理解。
这个决定不好下,按照家里的情况,带它回去会添很多事情。早晚得遛,狗粮得买,三只猫还不知道同不同意,可以预见的这狗毛会多得让掉毛怪芒果都自愧不如。
你厉害,不管是掉毛的数量还是时长,本喵甘拜下风。
去年的时候,赛赛在我这里待了十几天,送它回去的时候我是如释重负。现在把这重负又背回去,可能真是上辈子欠它的。
初五这天,我去了老哥这里。
老哥听了我的想法,说也只能这样了,你照看它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我现在也是一点数也没有。
不过既然你要带回去,有些事我还是得给你说一下。
我觉得我挺了解这条狗了,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呢?老哥说你离得远,这狗在我这里,有些事情说了只会让你担心。
上次动手术,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给你说也不行。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晚上遇到的大姐说的可能是对的,只不过老哥没给我说实话而已。
老哥接着说,这狗的身体,确实是个问题,不是那么好养 。那一年在山上,肠胃伤得很厉害。
我带它去好几个地方看过,都说也只能是慢慢养,没有太好的办法。
上次那肿瘤,这个年龄不应该得的,但是只要是得过了,以后的风险就会加倍。你喂它狗粮,它一开始吃,但是会吃得越来越少。
一袋子没吃完,可能就不吃了,我只能再给它换个牌子。
每次都是这样,我看它这样也胖不起来,就给它买点骨头,吃肉行,啃骨头不行,只要啃了骨头,第二天必定拉稀。
不光吃骨头这样,吃肝脏也这样。如果吃肉多了,也不行,一两天不大便。
这事我知道,我送它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吃了两天的猪肝,拉稀且带血,当天就去了宠物医院,几百块钱就没了。
所以你带回去,饮食一定还得注意,我到现在,真没有找到完全适合它的方法。
如果它能吃,也不要喂得太胖了,医生说它体重不能超过70斤,现在大概六十二三斤,它个体小,有点偏瘦,但是还挺结实。
还有一个问题,老哥说,就是这狗的左眼。
这事我也知道,当时在山里的时候,赛赛左眼经常通红。收留它的大哥也带它去看过一次,从眼睛里面挑出来好几条虫子。
刚来的时候还可以,到了五六月份天热了,这左眼又开始发红有眼屎。
去宠物医院就是给几种眼药水,最近还好些了,但是开春之后你注意观察一下,我这里还有剩的眼药水,到时候你给它滴上。
每个月,我都会带它去做一次驱虫,这家伙就爱钻草窝,不做驱虫也不行。
洗澡的话,天热得经常洗,平常一周多就得洗一次,要不体味太大。哎,我这里有院子还好说,你这里是楼房,还有几只猫,麻烦啊。
我理解老哥的无奈,我们都想做个好人,看着这么大一条狗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心下不忍,可我们的能力就这么大,谁也不敢说能养到它寿终正寝。
我说我记下了,后面有什么问题我随时跟你说。
临走,女主人又给我说了一句。
这狗吃东西不合适的话,会打嗝,有时候还会吐,可能有些东西它消化不了,你可多注意,有时候确实挺恶心。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回家后,赛赛正在陪着父亲看电视,我说真比我强,这条我都很难做到。父亲摸着赛赛的脑袋面带笑意,赛赛看得目不转睛,难道它真能看懂?
需要它的,留不下它。不需要它的,明天就要带它回去。
这人生,就是一个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无奈又无助。
这狗生,也是如此。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赛赛也画了一个圈,从我这里来,又要回到我这里。
我也没有想到,这大金毛外篇,这么快就要终结了,什么时候重启,那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后面的标题叫啥呢?大金毛回归吗?感觉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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