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时的记忆中,家里有两个藕荷彩的小葫芦,说是养蝈蝈用的,体积有爷爷、奶奶喝茶的宜兴壶那么大,葫芦顶上有盖,并有一个小孔,是为蝈蝈呼吸而设,放在有铜滑拉(铜提系)的八仙桌的抽屉里。我经常拿出来玩,不过从来没有养过蝈蝈,因为那时生产队里的农活紧,队长管得很严,大人在地里收了工,还要为家里的猪羊拔草拔菜,遇到曲曲芽、羊羊角、灰灰菜等能吃的野菜还要采回家做给家人吃,没有养蝈蝈的功夫和闲情逸致。
我家的劳力多,娘、二表哥、姐姐都下地干活,他们都把心思放在了干活过日子上,哪有心思陪我玩,何况家里有爷爷、奶奶看着我,在外工作的父亲和放学回家的哥哥只关注我的学习,且蝈蝈非到秋后才能捉到。不过他们常带几只蚂蚱回家叫我玩,有时捉住几只“蚱蜢”在火上给我烤熟了吃,很香。蚂蚱是不好吃的,听大人说1960年闹然灾害的时候,也曾用鞋底钉上一根木柄到地里打蚂蚱,回家炒熟了吃,吃后浑身黄肿就像得过一场病。
闹蝗灾的时候,遍地是蝗虫(蚂蚱),蝗虫过后地里的庄稼全被吃干净了,十几岁以后,我到地里拔草时常听到蝈蝈叫,却从未捉住过。
后在高唐先县城读“电大”,秋季就常见用担杖挑着很多用高粱秆细皮编织的笼子、内盛蝈蝈进城叫卖的农民。他们在红薯、萝卜、白菜、豆子和棉花地里捉了蝈蝈,再编一些灵巧的笼子装入蝈蝈,到城里来换点钱。乡下的孩子一般没有零花钱,没有人买。城里的孩子在大人眼中金贵,常有零花钱,为哄孩子玩就买上几只放在家里,往笼子里放上片菜叶,它就能活上几天,叫得也很好听。
齐白石、李苦禅等大师画的白菜上,总有几只蝈蝈,看来国画也是源于生活,蝈蝈这种小虫也与画家有缘。
我在县农业银行工作期间,曾经给一经营木材的商户贷过款,一次他在清平林场要了几十棵树,去那里伐树时,发现树林里草多,种植的豆子、红薯面积大,也正是蝈蝈多的时候。经他提议我骑摩托车驮着孩子去了林场,一片蝈蝈叫声,真多啊!我费了很大的劲才逮住两只,他们一会竟逮住十几只,还告诉我看到蝈蝈不要直接用手掌去捧,这样蝈蝈会蹦,没等下手就跑了,要把手掌伸到蝈蝈前面再下手去捧,这样就能把蝈蝈逮住了。
他还告诉我:“叫唤的蝈蝈没有肉,因为公的有叫声容易被捉到,凡是个大不叫唤的,全是母的,因为肚子籽多,又肥又大,隐藏在叶子底下,不易发现,也不容易捉住。”晚上我们回到家,炸了二三十个蝈蝈,和炸的河虾一样淡红色,又酥又香很好吃。雄蝈蝈的乐鸣被捉,让我悟出一个道理:处事要低调,且不可张扬。
1994年我在乡镇工作期间,就时常在饭店、伙房里吃到蝈蝈,可以说是一道名菜,每有宴席,也必上炸蝈蝈。当时的大饭店把收购的蝈蝈放在冰箱里,以备长期供客人点菜享用。
人们把蝈蝈作为菜肴,似乎过于残忍,养育、亲近它却大力提倡。蝈蝈碧绿剔透,给人美感,其叫声连绵,清脆悦耳,再配以精美的葫芦或精巧的小笼饲之,更可以给人的生活增加无限乐趣。
作者:朱东水
原创:中原农耕文化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