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植物园的隐秘角落：两个年轻人与金鱼的秘密生活

杭州人爱看鱼。

除了花港观鱼和杭州动物园，还有一处老牌观鱼胜地，就在杭州植物园内。

从植物园北门进，步行300多米，就能看到“玉泉鱼跃”。这里是清西湖十八景之一，长方形泉池里养着近百条大青鱼和锦鲤，青鱼最长的1.5米，最重的120斤左右。池畔悬有明代书法家董其昌写的匾额。

离开这个大鱼池，穿过旁边的一条走廊，径直走到尽头，会出现一扇小木门，门上的红漆有不少已经剥落，看起来有些年代感。推门进去，是一个铁丝网搭起的露天空间，里面共有26个水泥池，那里蓄满水。

这里是植物园的一处特别的存在，叫玉泉后场，从不对外开放，是专门用来养金鱼的。植物园的“青鱼姐姐”江水恒和“鱼叔”王茂春，就在这里花了数年时间繁殖金鱼，收获了兰寿、草金等品种。

养金鱼，杭州堪称“老玩家”

杭州是金鱼的故乡之一，养金鱼的技术，也是从杭州传出去，再传到全国各地的。

早在吴越时期，杭州就有金鱼了，最开始的名字并不叫金鱼，而是一种金鲫，全身赤色，被称为火鱼。当时，杭州六和塔开化寺、南屏山下净慈寺的池中，朝野上下官员都在池中放生，有钱人不惜重金去山间池塘寻来一种非常罕见的鲫鱼，物以稀为贵，当时人们都认为它们很神秘，所以就把鲫鱼作为放生的主要对象。池内的鲫鱼相互杂交，最初的金鱼就这样诞生了。

到了南宋时期，高宗赵构迷恋玩赏金鱼，宫廷内外养金鱼成风。《武林旧事》记载：1163年，赵构在居住的德寿宫中专门建了小西湖饲养金鱼，还给“金鲫鱼”起名为“金银鱼”，开创家养金鱼先河，并引为时尚，文人士大夫也相继凿池饲养，从此诞生了专门养鱼的技工。宋人吴自牧著《梦粱录》里写：“金鱼有银白、玳瑁色者……今钱塘门外多畜养之，入城货卖，名鱼儿活。豪贵府第宅舍，沼池畜之。”

玉泉金鱼，有上千年的历史

玉泉的金鱼，也是从宋代开始风靡起来的。这里以前是座寺庙，初建于晋天福三年（938年），称为玉泉寺。当时玉泉池中就蓄养了五色鱼“数百尾，泳其中，空明可鉴毛发”。泉水清澈得连鱼儿的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杭州民间养金鱼的鼎盛时期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当时，杭州出品的金鱼远销国外，去玉泉看金鱼，也成了老杭州人的集体童年记忆。

随着浙江经济飞速发展，城市现代化，市场上对观赏鱼的喜好从金鱼转到进口的热带鱼，加上金鱼的繁育本身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程，杭州金鱼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杭州植物园的金鱼繁殖工作也是如此，进入21世纪后，金鱼繁育工作停滞，仅剩还在岗的一位老师傅当时也即将退休。

直到2012年，植物园决定招人来接班负责照料大青鱼，经过层层选拔考试，1989年出生的江水恒入选了，因为长相甜美，她被大家叫做“青鱼姐姐”。

江水恒

两个年轻人，植物园养金鱼

江水恒在大学里学的是水产养殖专业。来到植物园后，她除了悉心养护大青鱼，也开始想要探索金鱼的繁殖，“前些年，植物园办过一些金鱼展，不少鱼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很多年都没有植物园自己繁殖的金鱼，展览完，这些鱼没地方去，就养到玉泉后场，专门打造了水泥池。” 江水恒说，“养金鱼的时候，就在想，能不能试着繁殖金鱼，重新开启和恢复杭州植物园的金鱼养殖。”

几年后，“90后”小伙子王茂春也来到玉泉，成为一名金鱼饲养员。因为长相蛮成熟，他的外号叫“鱼叔”。

两个只有书本经验的年轻人，花了几年时间，慢慢摸索，开始挑战金鱼产卵繁殖工作。2018年，金鱼鱼苗终于成功繁殖出来，收获了兰寿、草金两个品种。

随着繁殖技术的逐步提高，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金鱼品种繁育出来，比如肚子圆鼓鼓的珍珠、眼珠凸出的龙睛绣球和龙睛等。

“龙睛绣球”、“珍珠”、“兰寿”金鱼（从左至右）

照顾这些好不容易繁殖出来的金鱼宝宝也不容易，除了喂食，隔几天还要打扫它们的鱼池，观察金鱼们有没有生病。为了金鱼更好地生长，他们还需要及时选鱼，淘汰差鱼，疏松空间。“看到数百条鱼茁壮成长，这对我们来说也提高了自信心，未来杭州植物园的金鱼繁育工作会越做越好。”去年，江水恒调到行政岗位，“鱼叔”成了负责照顾鱼宝宝的主力，但她还是经常会去后场看看鱼儿。

金鱼是如何养成的

为了帮助金鱼产卵，江水恒他们需要寻找收集鱼卵附着物，给金鱼产卵做鱼巢。植物园分类区正好有适合筑巢的棕榈树，然而割出一张完整的棕片丝并不容易，因为是第一次割，一开始还找不到技巧，割不出完整的棕片丝，零零碎碎的，“后来慢慢摸索，知道必须一圈一圈沿着每片棕片丝的下部下刀。”

足足割了四五十片，之后，又去小池塘捞金鱼藻。再接着是消毒，棕片丝和金鱼藻先经过清水冲洗，然后放入容器用漂白粉溶液浸泡，目的是为了杀灭病菌和一些会吃鱼卵的寄生虫，浸泡2-3小时之后，用清水冲洗干净，“由于新采的棕片丝比较硬，本来需要浸泡一周以上时间才可以变软，但是眼看着金鱼马上要产卵等不及了，我们就把棕片丝进行水煮，用热水软化它，同时沸腾的开水也有一定的杀菌的作用，一举两得。”

最后是将棕片丝和金鱼藻绑好，每个待产鱼池内都投入。投入鱼巢后，两三天的时间，每天都能有鱼卵收上来。两人会在早晨将收上来的鱼卵放入已经经过清洗、漂白粉消毒、养水一个星期以上的鱼池和鱼缸中去，并且做好相关的记录。如果不收卵的话，鱼卵就会被鱼池中的金鱼吃掉或者是被水体中的虫子吃掉。

然而，正当江水恒和王茂春他们信心满满的时候，一场冷空气来袭，气温直降10℃以上，最低温已经降到了1℃。这对鱼卵孵化来说可是巨大的伤害。“果不其然，渐渐的，我们就发现鱼卵白了好多好多，一片棕片丝上收集到的鱼卵有近90%都已经发白坏掉了。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的养鱼爱好者同事分析解剖，一方面是因为冷空气的影响，一方面还可能是因为受精率不高，毕竟我们采取的是自然受孕，没有进行人工配种。”两个星期过后，天气回暖，好消息传来，鱼卵孵化出来了。

刚孵出的仔鱼有五六厘米长，体细、透明如针，各鳍尚未出现，眼球和体表有浅色，为头部向上垂直附着在缸壁或水草上，行内源性营养，仅能垂直游泳。两三天之后，行水平游泳，需外源性营养，主食轮虫和无节幼虫。

“金鱼宝宝们看上去就像头顶镶了两颗黑珍珠的大头针。”江水恒高兴地看着这些坚强的小家伙，它们可是经历了寒冷考验，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后面，还有挑战呢，这小鱼苗长大之前，还要经过5次反复的筛选，以达到优胜劣汰的目的，才能成为优质的观赏鱼。”

金鱼培育品种

国寿

1764年，中国的蛋种金鱼传入日本，历经两百多年的改良和培育，日本玩家成功培育出了“日本鱼丝寿”，赢得全世界玩家的广泛认可。日本兰寿享誉世界后，我国也着手研究培育出了符合中国审美风格的兰寿品种，就是大家熟悉的国寿，而国寿的产地大都集中在福建省福州地区，所以现在的商家和玩家也都亲切地将之称为“福寿”。国寿的头瘤丰满，以圆润型居多，圆腹、宽背，尾呈A字形，自然打开。

草金鱼

草金鱼又称金鲫，是金鱼最原始的品种。金鲫除了体表色彩和鱼鳍发生了变异，其他与野生鲫鱼相差无几，基本保持着纺锤形的体形，有完整的背鳍，单页尾鳍。

说起草金鱼，很多人会说，这太常见了，人家是按条卖，它是论斤称的。但要知道，当年它可是被奉为神龙的化身。明朝信王朱由检为了继承他兄长的皇位也谋划了一段“乌龙蟠殿柱，汲水得金鱼”的神应故事来为自己的登基造势。

龙睛

龙睛金鱼算得上是金鱼中的元老级品种，一向被视为中国金鱼的代表种类，因有一对大而凸出的眼睛显得非常奇特，凸起的双眼还使人们联想到了龙，因此而得名“龙睛”。

橙柿互动·都市快报 记者 余夕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