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制作陶器：入门指南

大约是在小学三年级，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来了一个摆摊卖玩具的。那个人用扁担挑着一个小木箱，木箱里有好几个小抽屉，每个抽屉里放着一种小玩具，有卡纸做的小眼镜、用硬纸壳和橡皮筋做的小“照相机”，还有一种烧制的泥模子，上面刻画着各种花卉和小动物图案，我们几个孩子都觉得这个泥模子非常好，于是找爸爸要了五分钱卖了一个。

买回了泥模子，我们就和隔壁院子里的孩子们开始了“手工劳动”。就是用这个模子翻制上面的图案。要做这件事首先要和泥，而院里种着花草的地方表面上是一层沙土，和出泥来不成形，很容易碎掉。于是先是在院里挖红胶泥，因为院里还种着花花草草，所以就在那些作物的边上往下挖土，先要把表土去掉，一点一点往深处挖一个洞，这时才能看到红色的胶泥。挖出红胶泥来之后，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和泥。这种和泥不是简单地往泥土里倒上一点水，然后拌和一下就行的，而是要把泥反复摔打，还要小心地去除里面的粗沙粒。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这些技术都是谁教给我们的了，反正是大家都很默契地做着这些事，直到把红胶泥彻底和得均匀了，然后抠下一块来用手团成一个泥饼扣在模子上按实，再取下来时泥饼上就出现了与模子上阴阳相反的相应的图案。就这样一口气做了五六个，基本上确保人手一个了，就把这些泥饼放到楼前窗户下的一处边沿上晾干。这之后我们就用剩下的胶泥开始了“自由创作”，有的人用胶泥捏成一个小人，有的自己捏个小碗，我自己捏了一个小碗之后，又用剩下的胶泥捏出了一个小泥筒，然后在里面灌入沙子，再用胶泥做了一个小圆片给泥筒封上口，最后又在小圆片上安上了一个泥做的把手，这样就做成了一个胶泥的“手榴弹”，然后也把这些作品摆在泥模子扣出的泥饼旁边晾干。

因为那时我们这些孩子都知道我在家里做饭，所以最后就把烧制的任务交给了我。到了晚上，这些“作品”也已经晾干，有的地方在晾干的过程中有一点小裂纹，我就找来一点泥，蘸上一点点水抹在裂纹处，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大家的“作品”拿到了厨房。到厨房后，先把炉子里的煤往下捅了捅，在炉内形成了一个空腔，然后把这些泥塑作品用火钳一个一个地摆放到炉内，最后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生煤，再装模作样地封上火，免得让大人发现。当然这些都是偷偷进行的，因为我自己知道，这样封上火肯定到第二天早上炉子会灭的。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很勤快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厨房，趁着大人还没出来，抓紧时间把已经熄灭的炉子上封着的煤饼打开，然后用火钳逐一把这些泥塑作品取出来，偷偷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接着就是找旧报纸，开始重新生炉子。等到炉子生好了，早晨烧水做饭等一应事情都干完，我再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些已经烧成红陶的作品都藏得很好，然后才放心地上学去了。到了下午放学回家，小伙伴们都跟着我回到家中。这时那些陶器都已经凉透了，大家各自取出自己的“创作成果”，相互品头论足，好不兴奋。我也把我的小手榴弹拿了出来，跟大家炫耀说，我这个手榴弹可以爆炸！大家都问是怎么做的，我就很得意地把制作过程说了一遍，然后拿起这个“手榴弹”冲着院墙就扔了过去，果然那个“手榴弹”一打到院墙上立刻就磕得粉碎，里面的沙子如同爆炸一样飞溅成一团，大家都拍手叫好。

那些日子里，我们这帮孩子玩泥成瘾，除了做陶器之外，还用红胶泥捏成小碗状，然后倒扣着往地上摔，看谁的小碗底能够在摔的时候被里面的空气顶破，这叫“摔锅”。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家的炉子三天两头地晚上封不好火，总要在早晨重新生火，妈妈就有点起了疑心，有一天晚上说她要自己去封火。我一看事情要败露，赶紧把那些泥塑都从厨房拿走了。

从那天起，我们的“制陶事业”就被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