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蜂独特的行为：玩耍是否包含其中？

欧洲熊蜂（Bombus terrestris），又称黄尾熊蜂或地熊蜂，常见于欧洲各地。它们具有广泛而惊人的认知力，包括享受喜悦的能力。 图源：ALAMY

撰文：SOFIA QUAGLIA

喜欢玩耍的动物不在少数，它们似乎只是为了享乐，没有其他明显原因。养宠物的人知道，猫、狗，甚至啮齿动物都会玩耍，而科学家则发现，某些鱼类、青蛙、蜥蜴和鸟类也展现出这一习性。那么昆虫呢？它们的大脑与生活方式，是否也留下了游戏的空间？

一项发表于《动物行为》（Animal Behaviour）期刊的最新研究表明，熊蜂似乎喜欢滚动木球，这既不是训练的结果，也不为得到回报，可能只是因为好玩。

“这表明，熊蜂并不是只会对刺激作出反应的机械……它们确实会为了愉悦而进行某些活动，”第一作者Samadi Galpayage表示。Galpayage是伦敦玛丽女王大学（the Queen Mary University of London）的一名科研工作者。

包括这项研究在内，愈来愈多的证据显示，蜂类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复杂。如果它们只是为了快乐与享受而玩耍，此时的重要问题就在于，他们究竟体验着怎样的感受，是否可以算作有感知能力。

玩球

欧洲熊蜂是欧洲最常见的熊蜂品种之一，常常出现在公园和私人花园中，也会被用来为温室授粉。然而，科学家发现这些毛茸茸、嗡嗡作响的昆虫拥有广泛而惊人的认知力。2017年，伦敦玛丽女王大学的科学家经研究发现，蜂类也能学会“踢足球”，将小木球射进球门。

在这个项目中，学者们发现有些熊蜂似乎很喜欢滚动木球，却没有明显的原因与好处。为了检测这些熊蜂是否只是在玩耍，Galpayage多次开展实验。某次实验中，45只熊蜂被放置在竞技场中，而竞技场与喂食区的连接处环绕着18个五颜六色的木球。这条路畅通无阻，但熊蜂们会偏离原路，与那些黄色、紫色甚至原木色的木球互动。实验共持续18天，每天3个小时。通道一侧的小球被粘在地上，另一侧的小球可以移动。

标记好年龄与性别的熊蜂们被放入其中，它们显然更喜欢可移动木球的一侧，还玩出了许多花样。据记录，它们会靠身体在地面上滚动木球，有些熊蜂只玩了一次，另一些单日里能有44次，甚至有一只在整个实验过程中滚动木球多达117次。

熊蜂不断回到木球旁将其滚动，“证明它们从中有所得，”Galpayage表示。他指出，有迹象表明这是一种游戏行为，因为收集到的数据与其他相关研究中的数据趋于一致。雄蜂似乎比雌蜂玩球的时间更长，这种现象也可见于脊椎动物的研究中；出生不足三日的幼年熊蜂比十日以上的熊蜂更爱玩，这也与其他动物的相关研究一致。

“年幼的个体更爱玩，这或许与它们适应世界有关，”康沃尔学院纽基分校专门研究社会性昆虫的行为生态学家Elizabeth Franklin说道，她并未参与此项研究。

游戏规则

根据田纳西大学（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动物行为学研究者Gordon Burghardt参与制定的科学标准，游戏应当是自愿自发的，其回报来自游戏本身。“游戏”行为没有任何直接的明显功效，比如获取食物、寻找栖息地、交配等。

未参与本研究的Burghardt表示，论文所述的实验是关于动物游戏行为的“最佳实验”之一，因为其中仔细测试了各项指标。

一只黄尾熊蜂在薰衣草上取蜜。这种昆虫采集花蜜的技巧高超，而一项最新实验显示，它们还会玩木球。PHOTOGRAPH BY LISA GEOGHEGAN, ALAMY

举例而言，本实验严格切断了滚动木球与食物获取之间的联系，它们可以从一个独立的房间里获取花蜜和花粉，无需与这些木球互动。再者，熊蜂也从未试图咬住木球，或将口吻探向木球寻找糖分。最重要的是，它们觅食回来后还会额外滚动一、二天木球。（在自然界中，我们观察到蜜蜂会远离那些不再提供花蜜的花朵。）

这些熊蜂未露出生殖器，表明它们没有交配意图；它们会将木球朝不同方向滚动，说明它们不是在整理生活空间（有时它们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看这些小熊蜂和木球的互动，想必非常有趣吧，”Burhardt笑着说，“如果是在其它动物身上看到这种行为，你一定能断定这就是‘玩耍’。”

嗡嗡作响

Burhardt认为，游戏是在许多动物中独立进化出的复杂行为，对动物的发展起到多种作用。

根据非人灵长类动物的相关研究，那些生存中需要精细运动技能以获取食物的生物往往更经常玩弄物体。熊蜂确实需要高超的采集花粉花蜜技巧，也确实在实践中不断提升采集能力。

虽说在此次实验中，熊蜂们玩弄木球的能力没有随着时间推移提升——比如滚得更快——但这也表明它们只是在享受。未来的研究可以针对那些更频繁滚动木球的熊蜂，调查它们获取花粉花蜜时是否更加灵巧。

尽管如此，对于这类“游戏”能否带来长期适应性益处，科学家之间仍有分歧。

“这个问题的价值重大，此前并不缺乏研究，”德国莱比锡大学（Leipzig University）果蝇行为研究者Wolf-Dietmar Hütteroth表示（并未参与此研究），“他们为何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适应性价值体现在哪里？”

如果玩耍的唯一原因是享受，那么科学家必须提出真正关键的问题：昆虫是否有感觉，是否具备有感知力。

“我认为证据已经非常坚实，揭示出一个更加丰富的感知世界，不仅能感受痛苦，也能体会喜悦，”伦敦玛丽女王大学蜂类研究实验室负责人 Lars Chittka指出，她著有《蜜蜂的心智》（The Mind of a Bee）。

研究还表明，果蝇会恐惧，小龙虾会焦虑，而关于昆虫玩耍行为的研究，有助于增进我们对昆虫认知能力的理解范围。事实上，这些发现也补充了Chittka实验室此前的研究成果——熊蜂可以体验到积极、乐观一类的情绪：糖类能够使熊蜂的情绪更加高昂，促使其更迅速地追求奖励，或是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这让我们学会谦卑，了解到人类只是众多拥有思考、享受与痛苦能力的生命之一，”Chittka说道。

（译者：林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