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笔下的八哥与鹦鹉：语言的魅力与争议

齐白石

一个人出了名，尤其是一个艺术家出了名，招来闲人们的闲言碎语，似乎总是比旁人多。齐白石晚年大概是深受人间闲言碎语之苦，所以他有诗道：

八哥解语偏饶舌，鹦鹉能言有是非。

省却人间烦恼事，夕阳古树看鸦归。

齐白石《鹦鹉》2010年拍 HKD290万

题识：借山屋后多此种天竺，与北地花圃种者不同。

“八哥解语偏饶舌，鹦鹉能言惹是非。”齐白石既然对这两种鸟作如此评价，所以本幅所题关涉全为天竺在其故乡与北方之异种，主角则未获片言提及。

画中只见鹦鹉高踞画面中央，立于岩石顶端，但颔首闭嘴不语，莫招是非，这也是白石居京埋首创作，不喜逢迎交际的自我写照。

齐白石《鹦鹉》

题识：汝好说是非，有话不在汝前头说

齐白石还有另又一幅《鹦鹉》作品的题句是：

等闲学得鹦哥语，也向人前说是非。

这和齐白石在另一幅画上的题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骂我，我也骂人。

人笑我，我也笑人。

齐白石《鹦鹉》

题识：鹦鹉汝思乡否

齐白石《鹦鹉》

从宋代院体绘画到明清文人画中都能经常见到描绘鹦鹉以及八哥的作品，它们通常都被作为单纯的视觉审美对象来看待。

但齐白石画这两种鸟，却大多拿来讽喻某种社会现象：流言、诽谤、饶舌，甚至告密、挑拨离间等等。

齐白石《鸜鹆樊笼图》

鸜鹆俗称八哥，以能言招人喜欢。齐白石画鸜鹆，多借题句喻人事经验。

此幅画一只八哥立在枝上下窥，地上有开着口的樊笼。八哥是刚从笼子里飞出来，还是想飞进笼子去呢？

白石题道：“鸜鹆能言自命乖，樊笼随意早安排。不须四面张罗网，自有乖言哄下来。谚云：有巧言者，鸟在树上都能哄得下来。”这是把民谚变成了诗，而诗的含义更耐人寻味——先说能言的八哥自命乖巧，进而说安排“樊笼”、能把鸟儿从树上“哄下来”的“乖言”更高超。

老人的笔锋真是“一箭双雕”，他警示人们不要像八哥那样“自命乖”，因为自作聪明常常被“聪明”所误。他又告诫人们警惕比“能言”八哥更乖巧的花言巧语，以免自投罗网。十年来，画家“吞声草莽”、“窜逃京华”，饱尝了世事的艰险，这看似有趣的诗，其实包含着痛苦的体验。

齐白石还曾为荣宝斋画过一套笺谱，其中有一幅八哥正叉腿昂首而鸣，题句是：

要说尽管说，只莫说人之不善。